中國是最早使用植物染的國家之一
每一種顏色背后, 都藏著一個故事
中山女孩羅柳絮熱衷挖掘植物染的無限可能
愛上老手藝（1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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染料最初取自自然。早在新石器時代，人類的祖先就在采集花果的過程中發(fā)現(xiàn)了植物染的秘密，他們通過各種方式，從植物的根、莖、皮、葉中提取汁液，獲取自己心儀的色彩。
年輕的中山女孩羅柳絮，通過溫和的可持續(xù)性設計，讓古老的植物染煥發(fā)新的生機。她猶如一名紡織園丁，通過植物染、刺繡、串珠、針織與纖維擬物，將植物帶給她的美好體驗，幻化為指尖下密密縫紉的溫柔表達。
植物染：只有意外，沒有壞結(jié)果
中國是最早使用植物染色工藝（簡稱植物染）的國家之一。早在周朝時期，就出現(xiàn)了專職掌管紡織品染色的官員——“染人”。在中國最重要的中醫(yī)古籍《本草綱目》中，有六個部分涉及染色，涵蓋染食、染體、染物和染織，可謂“藥染同源”。
跨越數(shù)千年的時空，植物染的魅力不曾褪色，并因其慢手工、純天然、零污染的特質(zhì)，在環(huán)保主義浪潮的推波助瀾下，成為服裝時尚產(chǎn)業(yè)可持續(xù)性發(fā)展的新話題。
2023年5月2日，在廣東中山市的甜桃美術(shù)館內(nèi)，十多個親子家庭成員在藝術(shù)家的帶領下，親身體驗了這門既古老又時尚的中國傳統(tǒng)染織法。
是在煲涼茶？還是在熬靚湯？一股淡淡的清香，彌漫在活動現(xiàn)場。鍋中正翻滾著紅色的液體，那是以蘇木枝干碎屑熬煮出來的染汁。蘇木在廣東很是常見。有關(guān)它的最早文獻記載，可見晉代的《南方草木狀》。其實，它原來的故鄉(xiāng)，在東印度至馬來半島之間，是隨海上絲綢之路進入中國南方，再被輸往中原。
蘇木作為染料原液染出來是橘粉色，加入明礬媒染會呈紅色調(diào)，經(jīng)鐵媒染則呈灰紫色調(diào)，且很容易受面料差異、染色技法，乃至日曬風吹、雨霉干濕的影響。結(jié)合植物染中常用的扎染技法，用繩、線、紗、玻璃球等工具，分別對真絲、棉布的織品進行扎、縫、綴、夾等多種形式組合，在清水中將織物徹底浸泡，再投入染桶中，靜候十分鐘，甚至隔一晚上，待充分浸染后，再用清水多次漂洗干凈，在陰涼處晾干后，再拆解開扎染工具，一幅幅渾然天成的畫面就出現(xiàn)在織物上。或如水暈、淚珠，或為條紋、方格。
“我特別喜歡植物染的不確定性，它不會有真正的壞結(jié)果，如果你感覺這次效果不理想，可以復染。每一次創(chuàng)作，都會有一些意想不到的發(fā)現(xiàn)?！?工作坊的主講人、藝術(shù)家羅柳絮介紹。
每一種顏色都可深挖出無窮盡的故事
眼前的中山女孩羅柳絮，一身“森系”打扮，碩士畢業(yè)于美國紐約帕森斯設計學院，其植物染織作品曾參展于美國的曼哈頓、布魯克林以及意大利、法國等地。此次零基礎植物染工作坊是配合《綺夢交織：服裝服飾設計聯(lián)展》開展的活動。工作臺的周圍，恰好展示著她的服飾作品。柳絮將植物染、刺繡、串珠、針織與纖維擬物，在織物上鋪陳豐富的肌理，參觀者仿佛徜徉于亦真亦幻的“小花園”，正如其導師、流行色預測專家Li?Edelkoort所稱，“她像一位紡織園丁”。
“自然是我一生的創(chuàng)作母體，我尤其喜歡用紡織品來模擬自然景觀。但因為是紡織品，它與自然的花草又有所不同?！绷_柳絮算是“新中山人”，從小跟父母從湖南來中山生活、學習。雖在城市里長大，小時候在老家益陽大山里撒野的無憂無慮仍給柳絮留下深刻印象，尤其是被植物環(huán)繞的治愈感。正如其名，羅柳絮似乎命中注定會與植物、紡織結(jié)緣。但與制作服裝相比，她更喜歡研究面料的肌理，“可以說，我是以紡織品來畫畫。”
除了服飾，柳絮的創(chuàng)作還有裝飾畫及大型裝置藝術(shù)品，如帳篷式的《流浪的家》，甚至和同學合作，將瓊脂用洋蔥皮染色，用3D打印技術(shù)制條，曬干后編織出可以吃的毯子。它們都有一脈相承的色彩風格和自然主題，清新淡雅、細膩精致。原來，柳絮自制有個人色彩體系的植物染色卡本，厚厚的一疊，都是她通過不同材料在多種狀態(tài)下染色的實驗所得。
“好看的色彩是跨越時空的。”?每一種顏色的背后，都是一段回憶，來自曾經(jīng)給她帶來美好感覺的自然意象，比如陽光下的三色堇與風鈴草、新鮮蔬果的甜美與芬芳……而當她遇見古人筆下的中國傳統(tǒng)色的相關(guān)詮釋時，雖是首次相會，卻如多年老友，那種心意相通的感覺讓她頗感奇妙。
“同一種材料，深挖起來，也會有無窮無盡的故事?！痹诹醮T士期間的設計作品《氤氳》中，我們還可以看到植物染在一種材料中呈現(xiàn)的千變?nèi)f化。那是一套唐代平面剪裁結(jié)構(gòu)的服飾，色彩柔和清新，一件馬甲上面綴滿立體的漸變色花瓣。十幾種顏色，皆出自一種染料——透明的洋蔥皮，它本來屬于廚余，但被植物染廢物利用，并因加入不同的媒染劑而變換色相。她將染色后的布料裁成碎片，拼出一片花海。她還為這套服飾的呈現(xiàn)錄制了一個小視頻：花園中的柳絮，將這套服飾由里到外層層疊穿，“猶如剝洋蔥的一個反向過程?！?/p>
這套洋蔥染服飾，是她在美國布魯克林的一個植物染工作坊實習時完成的。其他三位同學，分別來自日本、印度與美國。和中國一樣，它們都是當今世界洋蔥銷量最大的國家之一。實習導師建議他們結(jié)合各自文化背景，圍繞洋蔥開展主題創(chuàng)作。調(diào)研中，她發(fā)現(xiàn)原來洋蔥與她生活的嶺南也是緣分非淺。地理大發(fā)現(xiàn)時代，洋蔥由歐洲向世界傳播，16世紀傳入北美，17世紀進入日本，“洋蔥”一詞源自18世紀的《嶺南雜記》，此書記載，洋蔥傳入中國，首站即是香山澳門。
植物染：人人皆可玩
事實上，柳絮是在美國求學后，才真正開始涉足植物染。在北京服裝學院讀書期間，她曾實地參觀過廣東的薯莨染——國家級“非遺”香云紗染整技藝?！罢麄€過程繁復嚴謹，給我的感覺是它非常傳統(tǒng)，具有厚重的歷史，是門獨特的技藝，你必須心里有桿秤，才能達到它的精確要求?！?這讓她心生敬畏，感覺植物染門檻很高。
可在美國讀研時，她發(fā)現(xiàn)植物染竟是當?shù)氐男屡d藝術(shù)，且人人皆可操作?！皣獾娜痉灰彩侵饕扇≈笕?，但個體風格差異很大，很多技法是藝術(shù)家自己在實踐中摸索總結(jié)出來的，他們的做法比較隨心所欲，更喜歡追求一些特別酷的效果?！?/p>
拋開傳統(tǒng)的束縛，柳絮也開始放膽嘗試。但或許是骨子里藏著中國文化的DNA，她染出來的色彩在洋導師眼中，仍具有中國氣質(zhì)，“雖然沒有刻意追求中國傳統(tǒng)技法，我還是更傾向于純凈均勻的染色效果，暗合著中國古人所追求的植物染之美。”??
求學期間，一次日本游學給予她很大的震撼。那是在日本草木染大師吉岡幸雄的工作室參觀，吉岡家世代致力于以日本古傳的染色技法復原古代色彩，超過三百多種。他們還創(chuàng)辦了出版社，將掌握的傳統(tǒng)文化知識匯集成書，擴大傳播?！捌鋵?，中國的《雪宦繡譜》一書就記載了745種顏色，可惜現(xiàn)在還沒有人能將它們?nèi)繌驮！?
柳絮希望，借“零基礎植物染工作坊”的活動推廣，讓更多非專業(yè)人士感受到植物染過程的愉悅，讓古老的工藝走進現(xiàn)代人的日常生活，“?‘非遺’并非高深莫測，人人都可以玩，?每個人都可以主動創(chuàng)造美和體驗美，有了群眾基礎，‘非遺’才能實現(xiàn)傳承。”??
?※※? 愛上老手藝? ※※
2023年6月10日是中國的“文化和自然遺產(chǎn)日”，今年的“非遺”宣傳展示活動主題是“加強非遺系統(tǒng)性保護 促進可持續(xù)發(fā)展”。 作為非物質(zhì)文化遺產(chǎn)中的重要組成部分，老手藝該如何在新時代綻放光彩，延續(xù)其千年傳奇？"愛上老手藝"專題，讓我們看到中山青年們的堅守與創(chuàng)意, ?在這里，手藝不老，尚青春。
【專題策劃】廖薇?明劍
【圖片拍攝】記者 明劍 黃藝杰
【視頻攝制】記者 黃藝杰
【編導/采寫】記者 廖薇?
【平面設計】記者 陳思理
編輯? ?廖薇? ?二審? 謝瓊? 三審 查九星
